更新时间:2025-11-05 04:04:04
8月的伦敦,Maiden Voyage音乐节上,漫天黄沙,尘土飞扬。或许是因为前几周的活动已经将Burgess Park夷为平地,这确实不是一个夏日晴天的伦敦公园应该有的场景。尽管我们不是第一次碰到环境恶劣的rave,但没有人会想到,几个小时后,我们声音沙哑,口鼻疼痛,到最后甚至很难再说话。于是我们灰头土脸地站在这场sandstorm中不再交谈,对着鼓点独自摇摆,我朋友打趣说,我们此时仿佛就身在Sirat之中。 从戛纳开始,the expectations were running high,几经波折,终于在五个月后的伦敦电影节,也是全英最大的银幕上看到了它。当时打趣的那位朋友也在场,她曾邀请我去森林里rave,我拒绝了,看完后我想我该给她道歉。 到现在,我已经确信看电影是一件十分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事。在不同的时刻,哪怕只是极微小的时间差异,也可能因为当下体验和感受的不同有着天翻地覆的观感。在正确的时间看到正确的电影,是电影之神的显灵时刻。Sirat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一部电影。很难想象我如果没有在一年半以前进入我的第一次锐舞,我会如何评价这部电影。但更难想象的,大概是那样的生活。 想象中,Sirat应当是一部techno电影。不管从预告片,Kangding Ray的配乐,还是戛纳All about that bass的首发影评,它似乎都传递着这样的信号。我期待的是techno与公路电影的天作之合,是能与Kangding Ray的配乐相匹敌的镜头语言。仅仅是聆听他早于电影十几年发布的那几首track,沙漠中爆炸音响的画面很轻易就会浮现眼前。 我没有想到的是,Sirat其实是一部raver电影。它是如此地根植于raver精神,这是Oliver在所有采访里唯一真正讨论的事情——对电影本身,他总是非常开放并邀请解读。如Oliver所说,这或许是第一部真正represent raver的电影。现有的作品触及这个话题的实在太少,大部分也都着重在club场景的展现,当然,能真实地记录和还原锐舞场景已属不易。但这个独特人群,显然还属于story of the untold。而即使在这部电影里,当这个故事终于被讲述出了那微小的一部分,它依然无法避免被误解的命运。 Raver,是现在我最爱的一个群体。Oliver展现了这个群体很多美好的品质,在outrageous的外表下,他们有着最强的身体耐力、对陌生人最大的善意和最坚定的community信念。这当然是因为他也是其中的一员:毕竟,他从尼采I would believe only in a god who could dance开始这部电影的创作,从音乐中visualize场景再创造故事,从真实的锐舞场景中选角,也希望这部电影如同techno一样具备身体性。But what really makes him one of us,是他说,raver是最能connect with their scars and celebrate their wound的人。他说,他在舞池里哭过很多次。 坐在BFI IMAX大厅里听到他说这些话时,我很想流泪。换作是半年前,我不会理解,那时的rave还只是一种更纯粹的本能释放与音乐冥想。直到生活的阴影强加到我的身上,我是如此迫切地需要从痛苦和创伤中take a break的时候,锐舞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safe zone。它一边是我唯一能够与现实解离的途径,站在舞池里的时候,明明节拍是这样震耳欲聋,这个世界却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,其他所有的杂念和声音都消失了;另一边,它又给予了我无限回归现实的勇气。我从来没有在锐舞时哭过,只有一次结束后大哭了一场。那天的疲惫让我恐惧我今后再也无法跳舞,再也不能去到那个世界,这是这个世界上我无法再失去的最后一根稻草。 也是这半年开始,我真正地对raver这个群体开始感兴趣。我比之前更多地和陌生人对话,也逐渐意识到,痛苦,或许是真正走入一场锐舞的最后一步。我不会忘记今年认识的几位朋友,在舞池相见时总是那样意气风发又特立独行,但看到他们的文字时却能让人流下眼泪。或许只有痛苦,才能在黑暗中打开那扇终极的portal,也是痛苦,让这个群体最终凝聚成小小的乌托邦,在那里,我们总是能够如此轻易地connect with each other without saying a word. 在那里,我们拥有片刻真正的自由。Maybe we’re a community of mutilated people indeed,but at least we dance it all off. 正因如此,在电影中,当techno的幻影终于将以救世主的姿态登场,当我以为这会是全片的高潮,它却毫不留情地被炸的粉身碎骨。随即电影也毫无防备地急转直下至另一种类型,一种极端的、在类型片里都极为少见的恐怖,并以一辆通往无尽的列车作为结尾。当时我不敢相信也无法消化这个结局,向来不关心剧情的我在这个时候却是第一次这样较真。它看起来太虚无,又太悲伤,可细想后这难道不正是我自己的故事:我当下的人生就是一场无止境地追寻下一场锐舞的旅程,我常怀疑我是否已经变成了Good Girl书中所说的模样,只有在那个场景里才能找到真实,而旅程本身已经变成了一种虚无。锐舞本身究竟是一种逃避还是对抗,要回答这个问题是否真的太难。或许锐舞本身就已经是答案:人是否真的不会忘记游泳,我不知道,但人一定不会忘记站在那个漩涡中的感觉。我们穿过地狱而来,也都见过比天堂更近的地方,在那里,没有什么可以再伤害到你。永远不要忘记黑暗中是什么曾经牵过你的手,剩下的,大概只需要像穿过那片雷区那样,闭上双眼,跟随内心。 从ADE回来后把这篇写完真是很应景,看到Oliver和Kangding Ray一起去了Berghain也真的非常美好。最后,关于这部由真正的raver拍摄的raver电影,放一段Oliver的采访作为结束:That’s what we wanted to do with Sirât: to make a film that expresses something from our time—something about now, that has the energy of this moment. It’s a jump into the abyss, a celebration of the end. It’s the end of the world, but keep dancing. You could be screaming, crying, but, as a raver always says, keep dancing. 跳舞吧,和Oliver一样一直跳下去。或许只要我们知道还能到达下一场锐舞,就永远不会失去接近终点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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